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趋向救赎之途

来源:山西晚报


(资料图片)

柏川的《走向烤鸭店》是一部精致且精美的小说集。这部小说集收集了柏川近十年创作的十部中短篇小说。这十部小说既是相互独立的,又是相互联系的。它们强调人尤其是女性的彻底解放。无论是短篇小说《走向烤鸭店》《赶鸟》,还是中篇小说《月照西邻》,都是在写婚姻生活中女性的困境。

一部文学作品,重在它的灵魂容积和它的思想性。在这一点,《走向烤鸭店》是足够的。

《月照西邻》这部小说的调子是:暗黄色、疲沓、慵懒、郁闷、无奈、无事件。它的主题是写一个人从“一个附属物到人”的觉醒。整个小说通过一个离异女人与另一个离异女人在交流沟通中,或者在一种相似与同构中展开一件事和一种存在。既是交叉的又是重叠的。小说中另一个女人因为自己、因为丈夫,造成一个叫阿炳的男人的非正常死亡而深感歉疚和迷茫,于是她从容赴死。她希望通过“死亡”得以解脱,解除内心的纠结和歉疚,以此对生命的肯定,然而一条叫“圣代”的狗在关键一刻,破门而入,击破了一个女人的迷茫和迷局,或说当一个人犯迷糊时,无处不在的上帝通过一条狗的暗示,使之走向“拯救之途”,从而使其“复活”,使其窥见了生之意义与价值。她醒悟到:不能死,至少一个人不能这样去死;必须活,必须替死去的阿炳或替逝去的亡灵活着,担负起他应该担负的使命。作者使用一种暗黄色的、暗示和隐喻的、诗化的语言,在一种浅灰的“无事件”中,暗示了一件非同寻常的事件的发生,把一个诗人的垂直感受内化到事件和事物之中,从而使一部作品具有了灵魂的份量。

《走向烤鸭店》与《月照西邻》比,是一部更加清澈的、更具诗意的小说,很精致很优美!同样也是一个女人婚姻生命的小说。这个小说中的女人是富有的(因为男人是老板),但却是不幸的、苍白的或贫乏的。苍白得就像那薄薄的窗纸。男人并不爱她,男人可以到处拈花惹草,四处放纵,却并不对她行夫妻之实。她不过是家庭机器的一个配件。她的美丽被囚禁在一种无形的“水晶棺”中,不许绽放。她只有放风的时间。所谓放风,也就是横过马路或穿越一条大街,到对面的烤鸭店去给儿子买上半只烤鸭。时间20分钟,徒步500来米。如此。她得了抑郁症,不仅抑郁,还眩晕,“整天呆在家里……一天三顿饭”“盯着窗户上的微光,一夜一夜地浮着”。这个家使她感到“害怕”。所以,烤鸭店成了她的天堂。去烤鸭店最愉快,去烤鸭店使她从奴到人。当多大的家,就当半只烤鸭的家。

为什么烤鸭店是天堂?因为烤鸭店里有一双基督般的手,这双手是人的,具有人性温度;人的血液在这双手里日夜循环。正是这双血液日夜循环的手,化腐朽为神奇,不治而治地治愈了小娅的抑郁症,恢复了她内心本然的明亮和诗意。于是她学会了反抗,学会了说“不”,学会把脚从她丈夫给她新卖的凉鞋中退出,光着脚丫奔跑在大街上,一路穿过马路,傻痴傻痴地跑进烤鸭店,“一头撞进老农的怀里”。那双手接纳了她,然后给她打一盆“水温正合适”的热水,给她洗脚,洗尽她生活的“沙砾”和“尘土”。

当然,一个老板的女人,光着脚丫在大街上乱跑,且一下子投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,在这个有钱的老板看来,是很没面子、很不成体统的。这是挑战他的权威,是他所不能允许的。于是,便有了最后的结局:我再次跌入那片混沌之中,我终于慢慢地慢慢地倒下去!

所以,这部小说除了清澈、诗意和优美的一面外,同时体现的还有大家族、利益至上的新贵和“父系”的残忍和残暴,二者互为表里。很震撼。它之所以震撼,就是因为它的所有一切的发生全都源于一个抑郁症者、一个被屈辱的傻痴女人的瞳孔,源于这一瞳孔的观察、聚焦、体验和思考,源于这一女性瞳孔的全部苦难。所以,我相信,这个女人的所有泪水都升到天上,直达恩典,她不会再有血点。因为,她的手脚、她的脸,已在一盆“水温正合适”的热水中,得以洗礼。纵然,这个女人最后是悲剧的,但她的灵魂已然得救。

于此,我认为《走向烤鸭店》最精致最精美。因为它自觉地切进了人类精神世界中最最重要的东西,这个东西,就是中道,就是恩典。

所以,我要说,柏川,不仅是山西的,也是全国的。她的感受独特、很具有创见和创造性的。她的语言气质优雅、悲悯、温暖、通透、明亮。她擅长那种深度、调性、抽象的情感情绪的表达。所以,她敏感、孤独、深刻。在小说中有一种通向诗的、通向“形而上”的、通向神性的东西。

□黑丰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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